教育：回归本体功夫
——高教所学术沙龙第131期学术通讯
2013年4月9日下午两点半，深圳大学高教所第131期跨学科学术沙龙在文科楼办公室1700会议室开展，高教所全体师生，以及经济学院的张革华书记、师范学院的陈武林老师参与了本次沙龙。
本期次沙龙由本所所长张祥云教授主讲，他为我们带来了题为《教育：回归本体功夫》的报告。此次报告凝结了张祥云教授多年的研究成果与心得体会，具有极高的学术水准。学术理论固然专业高深，不易理解，但是张教授用简洁朴素的语言，贴切有趣的隐喻将深奥的理论观点阐述得鲜活生动，淋漓尽致，使在场的师生享受了一场思想的盛宴。
在本次报告中，张教授主要从三个方面对教育回归本体功夫的问题做了深刻阐释，即研究入径与核心观点、问题结构与内容阐释、研究中展现的新思路和新观点。以下是报告的主要内容：
一、研究入径与核心观点
（一）研究入径
张教授首先向大家阐述了做这项研究的源起。张教授以其多年对教育研究的深切关注，从当下人文教育普遍存在的问题入手，将当下人文教育的主要症候归纳为以下四个方面：丢了“心”，不姓“人”，远嫁“他者”，失了“身”。对于出现以上问题的原因，张教授利用高等教育的内外部关系规律，从内外两个层面进行了分析。教育的外部关系规律指出，教育要受到政治、经济、文化等的影响。由于外部因素可以帮助教育学取得合法的学科地位，我们的教育研究热衷于研究外部规律，而忽视了对内部规律的研究，忘记了教育最根本的还是对人的教育。然而，这仅仅是外在原因，张教授指出导致上述问题的根本原因是内在原因，内在原因中最根本、最基础的是思想方式的原因，我们怎样去“思考”教育就决定了我们怎样去“做”教育。在进行教育研究的时候，我们采用的是主客二分的对象化的认识范式，把人与世界的关系仅仅用主体和客体的对立关系去认识。这种思想方式使人变成了物或者机器，人的价值和意义被彻底颠覆。而要改变这一局面，就要使教育尊重人文特性，换言之，看待问题要从外在性、对象化的“主—客”相分离的关系转型到内在性、非对象化的“自我—世界”的相融合的关系。这体现了传统文化中“兼收并蓄”向外开放，同时又“认祖归宗”向内开放的人文智慧。
（二）核心观点
在这一部分中，张教授集中展示了有关人文教育的核心观点，使我们对其研究的重点有了一个深入把握。对于人文教育，张教授有自己非常独到的见解，每一个观点都鞭辟入里，直击要害，让听者有一种醍醐灌顶，豁然开朗的领悟。
1、本体性
基于以上认识，张教授指出人文教育要超越对象化回归本体性。但是这里的本体性，是指中国古代文化中的的本体范畴而非西方的本体概念。“西学”中的本体概念是指现象界背后的宇宙本根和终极实体，人可以通过理性的认识和推理获得其对本体的确定。可见，西式的“本体”终归是个“实体”，而且是一个对象化的实体。“中学”里的本体范畴则异于“西学”，它虽有“宇宙论”涵义，却更有“心性论”的界说。
2、本体论的思想路线
从思想道路上说，“西学”的本体论思想路线是“宇宙即吾心”——由科学而人文，以科学为基准；“中学”的本体论思想路线则为“吾心即宇宙”——由人文而科学，以人文为依归。强调外在物质实体，本体论就自然以“认识论”为追随；看重内在心性虚空，本体论就自然以“功夫论”为效验。
3、中国人文传统
回归“中学”传统，对所谓本体的追寻就必然超越对象化的认识论路径，而生发出功夫论的路线和阶次。所以，中国人文传统，把认识论转化为存在论，由“认识与本体”的关系，变成“功夫与本体”的关系。
4、境界与概念不同
心灵存在的方式不是概念而是境界。知识论的概念必须变成存在论的境界才获得生命的意义，所以冯友兰说，“概念即境界”。境界是一种存在，一种状态；是存在和价值的统一，是情感与理性的统一。
5、功夫与认识不同
认识以脑为主导，功夫以心为主导；认识走向纯思，功夫走向践行（或情思）；认识强调抽象普遍性，功夫强调具体切己性；科学世界里问题的解决，认识论主导，功夫论辅之，人文世界里问题的解惑，功夫论主导，认识论辅之。
6、医治人文教育问题的“内服药方”
基于以上认识，张教授开出了医治人文教育问题的“内服药方”提出人文教育要超越构成论，回归生成论；超越认识论，回归功夫论；超越脑力，回归心力；总之，人文教育要超越对象化，回归本体性。
二、问题结构与主要内容
在这一部分中，基于对人文教育对象化的反思和人文教育本体性的把握，张教授向我们展示了其研究的问题结构包括：人文本体性：道成肉身、人文思维的本体性、人文知识的本体性、人文教育的本体性、人文方法的“功夫”性以及回归本体功夫六部分。
张教授指出人文教育一般是通过人文学者结合人文学科而培养人文精神的教育，因此在研究中抓住“人文学者”、“人文学科”和“人文精神”三个关键范畴，进行本体性诠释，揭示各自的“形上特性”和内在的生态性关联，为人文教育方法论打下理论基础。
张教授进一步和大家探讨了有关人文思维的问题，他指出人文教育深陷“对象化”、“唯概念”、“牛角尖式”的“线性”思维“洞穴”，强调人文教育必须汲取中华人文传统的“象思维”智慧，回归中华传统人文“道行”。
由于现代人文教育主要以人文知识为载体，张教授进一步对“人文知识”的“形下特征”予以本体性揭示，概括出六个方面。人文知识的特征在某种意义上决定了人文教育的特点。由此分析凝练出人文教育的六大特点，试图为人文教育的实践提出具有指导意义的原则。
在以上理论研究基础上，张教授认为人文教育的教育方法与科学教育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并建立了一个教育方法体系的坐标系统，从而为人文教育方法定位。从知识的理解、接受、应用到创新这个维度，确立起由“非问题性教学”和“问题性教学”所构成的两端作为X轴，从科学教育与人文教育这个维度，确立起由“对象化（或工具性）方法”和“本体性功夫”构成两端作为Y轴，构成一个坐标系，将教育教学方法体系分成四大类：即问题性本体功夫，问题性对象化（工具性）方法，非问题性本体功夫，非问题性对象化（工具性）方法。人文教育方法以问题性、非问题性本体功夫为主。作者重点探讨体验、隐喻、对话和问题性教学四种人文教育的本体功夫。
张教授指出，为把人文教育本体论贯彻到底，强调“教育就是人文教育”的立场，要将“人文的教育性”提升到“教育的人文性”，强调整个教育都必须回归本体性。他提出教育的本性是人文的；教育学科的实质是人文的；教育学科要遵从人文道理。他指出教育理论和实践，要超越“科学”回归“人文”；要超越“真理”回归“道理”；要从追求“科学真理”的模式向追求“人文道理”的范式转型。
三、新思路与新观点
（一）深入揭示了人文知识与人文教育的本体特性。
通过与科学知识、科学教育的比较，张教授概括了人文知识的六大特性——价值性：事实与事情、非统一性：人文知识演进与社会历史演化、直接涉入性：认知结论与认知对象、默会性：言传与意会、不可傻瓜化：科技与人文、语言性：工具与本体；
人文教育的六大特点——人文精神建构的不可替代性、人文精神财富的不可转让性、人文精神养育的不可停歇性、人文话语的隐喻性、人文道理的体认性、人文教育的言语性。
（二）揭示了人文教育方法与科学方法的根本不同。
张教授提出人文教育方法具有“本体”特性，是“肉身性”的“内在功夫” ，它与“外在性”、“工具性”、“技术性”的科学方法相区别。
（三）提出了教育教学方法新的分类方式。
张教授提出了一个教育教学方法分类的新方式，以问题性教学和非问题性教学构成X轴，以对象化方法和本体性功夫构成Y轴，指出人文教育方法应该以问题性、非问题性本体功夫为主。
（四）立足本体论的高度来认识人文教育方法。
张教授指出体验、隐喻、对话和问题性教学等等都是属于本体论意义的内在功夫。他将人文教育的体验功夫归结为诚敬、专一、专注、参与、理解、反思，并对之做了深入解析。他指出，诚敬的“敬”不仅是一种认识事物的态度，它本身还是一种认识事物的方法，是具有认识论意义的功夫论；隐喻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建构意义、价值和美的一种方式，人是隐喻的动物，在现代高科技时代，隐喻可以很好地将人和机器区别开来；对话是一种存在方式，一种生活态度，一种社会制度，一种群性文化，是使人性回归，是实现人文教育的一种很重要的方法；问题性教学不只是具体的教学方法，尤其是“应用性教学理论”，应该也可以贯穿到其它教学方法中，在大学教育教学方法体系中具有重要意义。
（五）提出教育研究范式的转型。
在阐述这一问题时，张教授论证了教育学科缺乏强大的“中介科学”支撑，提出教育学科的发展应该选择类似于“中医”的道路，而非“西医”模式。人文教育学乃至教育学要从“科学真理”的探索模式向“人文道理”的探讨范式转型。张教授进一步阐释，现在的教育学把科学作为其存在合法性的外在形式，将真理作为其存在合法性的内在依归。对于科学和真理，张教授有自己独到精辟的见解：科学的本性是规定，真理的本性是唯一，科学真理就是对唯一进行规定。张教授进一步批判，认为将追求科学真理作为目标的教育学，是占不住脚的，甚至是危险的。我们的教育应该讲道理，而不应该讲真理。教育学应该返本开新，从中华传统文明中的道理观中来吸取智慧。教育学要坚持改革开放，不仅要对外开放，还要对内开放，从历史之中获得智慧。基于以上认识，张教授指出，21世纪的教育学应该将道理纳入其思想内核，使其成为教育学的理论轴心，使教育学成为讲人文道理的学问。
最后，张教授分别阐述了真理与道理的特性，指出讲真理强调相同，讲道理强调相通；讲真理强调服从，讲道理强调尊重，21世纪的教育学改造应追求人文道理的境界。
张教授近两小时的报告在师生们热烈的掌声中结束了。之后，老师和同学们都踊跃发言就今天的讲座发表自己的感悟与体会。经济学院的张书记、师范学院的陈武林老师都对张教授的报告给予了高度评价，同时也提出问题与张教授交流。王燕华副教授就张教授的研究提出了自己的不同意见，与张教授商讨。肖海涛教授不仅就张教授的研究，还对张教授做学问的态度给予了诗意的评价。最后李均教授总结到，我们可以从理论、方法、境界三个层面去把握张老师的报告。首先，张老师的理论是人文教育的元理论，这些理论不是一个封闭的体系，而是一个关系网络；其次，报告中包含的不仅是做学问的方法，也是我们做人做事的方法，需要我们不断去体悟；最后，人文教育最重要是要追求一种境界，人文教育不是虚幻的东西，它在我们的生活中与我们的生命相连，但同时它又具有一种崇高的境界，是一个止于至善的过程。
历时三个多小时的沙龙虽然结束了，但沙龙中留给我们的知识与感悟值得我们不断回味、思考！
（供稿人：雍红余）
